造孽,我把性病传给了爱妻

那个早晨，当我听到“砰”的一声响时，清梅已去了另一个世界。她是从我们共同生活了八年的卧室窗口跳下去的。她说每一次，当我和一个女人结束了交往时，她就想，她的明会回来了，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。可是我好不了几天，就会有一个新的女人出现在身边。直到把梅毒也带回了家，直到弄得她身败名裂。她真的受不了了。

被采访者：丁明（化名） 年龄：35岁

窗外有雪，是北京冬天的第一场雪。

和丁明相约，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午后。一路上，我的心略略有些悲凉，说不上是为了什么。知道丁明，大约是在一个月前，好友安那说，你去采访采访丁明吧，他的身上应该有很多故事，只是，你得敲开他的嘴。

于是，给丁明打电话。

拒绝，再打，再拒绝。

第三次，丁明答应，见见。简单的聊了几句后，丁明说，下个月16号你来吧，这天我有空。

下个月16号，我并不知道，这一天，是丁明妻子二周年的忌日。

清晨，丁明去了趟墓地，送的花是百合。

“百年好合，我与她，今生不能了，来生再续吧！”

这个男人，有着俊朗的面容，不笑，听说自从他的妻子逝世后，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笑脸。

“坐吧。”丁明招呼我。而我，却莫名的有了些不安。是因为害怕丁明的口难开，还是害怕他让我最终失望而归？是，又好像不是。

总之，坐在丁明家的客厅里，我失去了作为一个记者应有的敏锐。

而这次采访到后来，也真的就成了丁明的一次梦呓，不是说给我听，也不是说给读者听，仅仅只是一个男人，一个曾经深深错了的男人，在不能弥补错误的日子，对往事的一种追忆和忏悔。）

一

我是一个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。我的母亲在我3岁那年，就抛弃了我和父亲，和另外一个男人跑了。

在我还很小的时候，对女人的态度就是厌恶。从小学到高中，我很少和女生说话，同学们都说我腼腆，其实根本不是，我是不愿意和她们说话，总觉得她们讨厌的很，无论漂亮与否，都难以让我喜欢。

我知道，这可能与我从小遭到母亲遗弃有关系。

后来遇见清梅，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她，心底就觉得温暖。这对我来说，是很少有的事。

那一年，我28岁，大学毕业分到一个科研所已有三年，一直都没谈过恋爱。其间不停的有人给我介绍对象，也相过无数次亲，可老是找不到感觉。我想，找不着就找不着，大不了一个人过。这些女人，没几个好东西。

这样的恶毒，是曾青春的我。

清梅比我小5岁。在一家百货公司做营业员。我还记得第一次她和我见面时的样子。穿着天蓝色的碎花连衣裙，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，害羞的直往介绍人身后躲。

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。

她和我见过的那些大方的女孩是如此不同。后来我们就开始约会，三个月后，我决定娶清梅为妻。而清梅也欣然同意了。结婚后，我问清梅，你怎么这么快就同意和我结婚，清梅总是笑而不答。

我想，她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我，就喜欢上了我。

未婚前，如果用世俗的标准去衡量，我的条件也还不错。重点大学毕业，相貌也还行，单位也可以，尽管家不在现在的城市，但因为有稳定的收入，有这座城市的户口，也就没有大的影响了。

我其实本来可以找一个比清梅条件更好的女孩。可是条件好有什么用呢，如果你不喜欢她？

在新婚的日子里，我总是什么事情也不想去做，就想和清梅缠绕在一起。

大家都说，我结婚后像是变了个人，比以前快乐多了。有事没事老是见我在笑。其实也没什么高兴的事，可能男人就是这样，当性生活得到满足后，无形中心情就会好。更何况向我这种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快乐的男人，一下子发现了这种快乐。

清梅也是如此，尽管她从来不在我面前说什么，但我从她的目光中还是能读懂，她觉得嫁给我很幸福。

（丁明略略有些停顿，他向窗外看了看，目光有些飘渺，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心，此刻已回到了以前快乐的日子。生命中第一个女人对于男人来说，总是最重要的，更何况是一个像丁明这样曾经排拆过女人的男人。）

二

所有的人都觉得我结婚后肯定是个责任心强的男人，对妻子和家庭都会很好。因为我性格虽然内向，但还是属于温和型的人。并且也没什么不良癖好，在女性面前也从不轻浮。

一度，我也觉得自己是。

每天回家后，我就抢着帮清梅做家务，星期六星期天便带着清梅出去玩。清梅总是特别信赖我，我说去哪就去哪。

那时候我还在科研所工作，所里面杂乱无章，很多事根本就没有人管，我们也就是在那混日子，一个项目批下来都要一两年，大多时候，我们都是一张报纸，一杯茶的打发日子。婚后的第二年，我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的，于是就给清梅说，我不想干了，想辞职出来自己做点什么。

尽管我扔掉的是个铁饭碗，但是清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。

她说，明，我信任你，只要你觉得好，你就出来干吧。

真的，在我后来接触的所有女人中，从没有一个人像清梅这样，处处替我着想。可以说，清梅对我的爱，胜过她对自己的爱。

我其实也是非常爱清梅的，也并没有最初就想着要到处寻花问柳，伤害清梅。

一切的祸根都是那该死的欲望。还有就是我从小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性知识教育，因为神秘，心里的好奇心就越强，到最后，就控制不住自己了。

婚后的第二年，我遇见了安。她是一个妖艳的女人，在一家夜总会做台。

像我这样的男人，可能所谓的外遇都会是不正经的女人，因为对于感情我们的需求已得到满足，我们爱家里的妻子，家里的妻子也爱我们。但对性的需求可能还会有空间。或许家里的妻子无法满足自己；夫妻之间两性生活不协调；再或者本身比较花心，厌倦了一个熟悉的身体……

而我是属于性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，清梅无法满足我。

特别是在清梅生完孩子后，她对性生活一点性趣都没有了，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。我也知道她挺累的，一个人带着孩子。可是理智有时候是没有用的。好多次我想要，我抱着清梅，吻她，她却微闭着眼睛，一脸疲惫的样子。尽管她不拒绝，可是看到她一脸的疲惫，我就一点兴致也没有了。

我辞职后去了一家私营企业，在那里如鱼得水，不到一年的时间，就做到了业务副总的位置。因为工作的关系，常常会去夜总会。

安在那里做台，是她主动找的我。

那一天我喝得有些醉了，从洗手间出来，就看到安在过道口抽烟。

一见到我，安就跑过扶住了我。

先生，你醉了，我送你回家吧。

安的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水味道，她的身体离得我很近很近，我一下就迷失了于花香中了。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感觉。因为清梅是属于瘦小型的女人。我身体里蛰伏的欲望随着酒精的催情，迅速生长。

在过道里，我环抱住了安的腰。

这一夜，我末归，去了安租来的一居室。

我们在云雨里翻滚，新婚时的激情又回到了我身上。

而我的妻子清梅，却是在惶恐中度过了一晚。因为我平时去哪里都会给她说一声。这样一夜末归的事对我还是第一次。

早上，当我在梦中苏醒，习惯地叫着清梅的名字时，眼前陌生女人的面孔让我吃了一惊。清醒过来的我，明白了我的身体背叛了我。

我丢给安几百块钱后，逃一样离开了。

我给清梅打电话，告诉她我昨晚陪客人喝醉酒，在宾馆住了一夜，忘了给她打电话。

知道我平安，没事，清梅就放心了，她什么也没说。

晚上我回家，在楼梯下看到六楼那个窗口里透出来的熟悉的灯光，心里就觉得愧疚，觉得对不起清梅和孩子。

平时一会就上去了的楼梯，我爬了半天。一路，我都在想，我不是个东西，我对不起清梅。那一夜，我对清梅特别温存，我想好好的补偿补偿她，尽量的满足她。可是不知道为何，我越是卖力，越是觉得不行，脑子里想到的尽然全是安。

我没法控制自己。

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可耻的，可是我的身体他一直对我说，我想要。

有了和安的交往，我就一发不可收拾。想一想，一次出轨和两次出轨有什么不同呢，反正我是背叛了清梅。再说男人一旦吃过腥了，就会想着要吃更多的腥。

（丁明说话的声音开始有些缓慢，一个人揭开心头的伤痕总是痛苦的。特别是当这个伤痕还没有平复，还在那滴滴地流着血时，回忆便成了一次对自己的自戳。）

我想，敬会明白风月场中，哪有靠得住的男人。

清梅是个内向的女人，她习惯于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。自从我在外面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后，回到家我就对清梅更体贴了。

每次和清梅在一起时，我都会认真地清洗自己，生怕会把什么疾病传给她。并且，和那些女人在一起，我大多选在白天，晚上尽量回家陪清梅和孩子。有时实在是被缠的走不动了，也会编一个理由给清梅打个电话，告诉她我不回去了。

清梅一直是信任我的，尽管关于我放荡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。但清梅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，更别提指责了。她对我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。

后来，我碰到了另一个女人。她叫敬。

我没有想过敬会真的爱上我。我以为她不过是个风月场中的女人，和其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，玩玩就玩玩，给些钱就行。

可是敬，这个烈性的女子，竟然会爱上我。

我也想不通，我这样一个对情感不忠的男人，她怎么会喜欢。

认识敬的时候，我已经是一个风月场中的老手了，经历了无数个女人的调教，我再也不是当初和清梅或是安在一起的那个稚嫩男人。

敬在我看她的第一眼时，有些羞怯，特别是她笑的时候，特别像清梅。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。

当然这种喜欢也不过是一种想要占有她身体的欲望罢了。

我把敬抱在怀里，她没有拒绝，可是也不象其他的女子一样，卖弄风情。她很乖的在我的怀里，任由我摆布。

我一下就对她有了份怜悯，觉得她是那么像清梅。

后来我每次去，就只找敬。

每次，也会多给她一些钱。

敬对我很好，看得出来，她没有仅仅将我当作客人。

而我，也真的就像是在恋爱中对清梅一样对敬。

我让敬不要做这个了，出去找个体面的工作，以后好找个人嫁了。

不，我谁都不嫁，有你陪着就行了。

我亦以为，这不过是风月场中女子的一种戏谑。

接触久了，我发现敬也不象表面上那么温顺。有一次，我没要敬，去找了另外一个女人，结果敬就不高兴了。听说后来她还去找那个女人吵了一架。说这是她的男人，为什么她要去抢。

敬想和我结婚，这个女人简直疯了。

她小我10岁，是个风月场中的女子，即使我没有清梅，也绝不可能和她在一起，更何况，我的妻子清梅，我对她没有什么挑剔的，在内心深处，我一直爱着她。

我告诉敬，这是不可能的。我有妻子，有孩子。

可是这个天真的女人，他说你可以离婚啊，我等你。

这是不可能的，尽管我在外面寻花问柳，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我的家庭。为了避免敬缠着我，我减少了去夜总会的机会。

可是敬，像个影子一样，总是跟随着我，无论我去哪，她都有本领找到我。

也是我不争气，本来已经在心底决定了，再也不理敬了。可是一见到她，她一挑逗我，我就会又控制不住自己。

那些张狂的欲望就像一张网，将我死死地捆紧，无法自拔。

我只有用谎言哄敬，我说敬，你等等，再等等，等你大一些了，我就娶你。

那一年，敬21岁，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一年。

我们纠葛在一起，我一直想，时间久一些，敬就会明白的。风月场中，哪有靠得住的男人啊。

可是敬这个女子，她就真的一头扎进去，再也没有走出来。

（我问丁明，当初当她在外面游戏女人时，想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？丁明摇了摇头，他说他一直以为那些风月场中的女人是没有感情的，有钱就行。可是后来，他发现，钱并不能替他解决情感问题。）

三

敬瞒着我去我家找清梅，她说我答应了等她满22岁，就娶她。

那个傍晚我一回家，就见清梅的眼睛红肿红肿的，女儿也不在家。

我一下就有了预感，知道清梅肯定知道了我的事。

我有些慌乱，但是也没有觉得大祸临头，因为我了解清梅。她爱我，爱的很深，只要我承认错误，诚心一些，她肯定就能原谅我。

清梅不说话，见到我，就是哭，当我想走近她时，她却立刻就躲开了。

良久，清梅才说，敬找过她了。

天，我真的没有想过那个女人尽然这么荒唐。我知道瞒是瞒不住了的。于是，我很坦白的向清梅讲了我和敬的交往，我对清梅说，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她，我心底爱的还是她。那些女人，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。

我不知道当时清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，反正最后在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中，清梅没有再说什么，她说只要我以后改，她就会原谅我。

第二天，我早上连公司都没去，就直奔敬那里，一见面，就给了敬两个耳光。我痛恨这种女人，不听男人的话，自以为事。

我问她，为什么要跑去我家。

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，你是个婊子，我丁明怎么可能找个婊子做老婆，我怒火中烧。狠狠地骂了敬一顿。

我下定决心不再和敬来往，不接她的电话，不去找她。全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。

可是当我想回头时，敬却不干了。

女人恶毒起来，太可怕了。

敬决定抱复我。

有一天黄昏我下班后，敬拦住了我的车。她可怜巴巴的对我说，她想通了，咱们好和好散，她再也不缠着我，只想我陪她再过一晚，全当是我们分手的纪念。公司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，敬泪水涟涟的，我只好让她上了车。

毕竟我们在一起也快一年了。想想，我也就跟着敬走了。

哪知就是那一晚，敬将梅毒传给了我。

敬知道我是个很小心的人，所以那一天，她在我的酒里下了药。我一点感觉都没有，早上醒来时，我还庆幸终于摆脱了敬的纠缠。

我想，这一切都是报应。后来，我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把梅毒传给了清梅。

（丁明又完全被往日的情绪所笼罩，从他的脸上，还是可以略略看到一些不平的气息。其实我们每一个人，骨子里都会有恶的一面，只不过有的人理智，有的人会冲动，而冲动的结果，就是两败俱伤。伤痛的还原，总是需要长长的一段时间。）

四

我死也忘不了清梅知道自己患上梅毒时的惊鄂，她望着我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捂着脸扭头就从医院跑了。而敬更毒辣的是，她在我和清梅的单位门口都贴上了我和清毒因为行为不检点，患了梅毒的纸条。

这一下，我和清梅单位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的事。我一个男人还好受一些，清梅可就难受了，别人一见她，就指指点点的。清梅去了单位一天后，就再也不肯去了。她将自己关在家，哪也不去。孩子她送到奶奶那里，骗他们说我们俩要出差一个月，没时间带。

整整一个月，清梅不出门，也不和我说一句话，她总是两眼望着窗外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每天我去医院取药，回来清梅自己给自己打。（清梅学过一阵护士，所以她知道这些基本的护理知识。）

我知道她心里难受，我心里也难受，也骂自己不是个人，害得妻子也跟着受罪。可是我没有想到，清梅会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惩罚我。

那个早晨，当我听到“砰”的一声响时，清梅已去了另一个世界。

她是从我们共同生活了八年的卧室窗口跳下去的。

后来我整理清梅的遗物，发现我第一次出轨的时候，清梅就知道了。她有一个日记本，我每一次和一个新的女人交往，这上面都有记录。清梅说好多次，她跟踪过我。看着我进了那些女人的家，而她躲在这些女人的门外，任由自己泪流满面。直到哭累了，再一个人往回走。

她说每一次，当我和一个女人结束了交往时，她就想，她的明会回来了，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。可是我好不了几天，就会有一个新的女人出现在身边。直到把梅毒也带回了家。直到弄得她身败名列。她真的受不了了。她从来想象自己的生命，都是洁白无瑕的，是我，一次次的将她的这个梦想破碎，并且最后，让她沾染上了一辈子也洗不掉的污点。

明，我要去寻找一个洁白的世界了！你好自为之吧！

这是清梅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，也是自从我将梅毒带给她后，她惟一和我说过的一句话，并且是以文字的形式。

丁明有些硬咽地说不下去了。

窗外，暗淡的天空中，街头亮起。

穿过窗幔的光，照在丁明的脸上，又忽地沉了下去。

丁明开始沉默，自从清梅去逝后，他经常沉默无语。

我本来想说上几句安慰的话，可是不知为何，话到嘴边就是落不下来。

佛说：苦海无边，回头是岸！

对于一个已经知道悔意的男人，彼岸是已在眼前。